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驻北极低产能人员
 

【暘绪|纯师徒】切肤之爱

时间在逐出师门后,纯师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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胜负已定。对局尚未结束便已看透结果、看透对手,这让方绪有些飘飘然,他不断告诫自己要警惕,耐心把官子收完。这只是第一轮而已,对面的后生不服不忿,好像方绪是来抢他什么的,方绪并没有放在心上,他们只是不太习惯他的强势回归,更畏惧看到那个由方绪一骑绝尘的棋坛。

什么后起之秀啊,这点能耐都不够拜师俞门的,方绪克制着不露出轻蔑之色,冷静落子,对面的火气把脸都熏黑了。中盘被这家伙拖着缠斗许久,好在方绪头脑灵光,最终轻巧化解。其实他连轴转了好几天,昨晚几乎通宵,上午刚从公司结束工作,下午就驱车二十公里来参加比赛,一局棋又下了四个小时,任谁都该头昏脑涨筋疲力竭了,但他能够控制,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再累,这场比赛就是眼下最后一件大事,结束就可以休息了。

他坐直身子抻抻西装,望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和不远处灰色的山,捻了捻冰凉的指尖,身上的阴冷早已沁进骨头里,让人习惯了,冷得懒得说冷,抖到懒得发抖了。他最近瘦了一点,感到轻盈不少,风在西装里贴着皮肤打转。冷也不全怪天,谁让他胃里没食,热量供给不足,可也正因如此,他此刻分外清醒,行棋缥缈,多出奇思,巧妙破敌,制胜千里。这样看来,瘦、冷、饿是方绪制胜的三件法宝,虽然自损,但是相比胜利来说,暂时的不适可以忽略不计。

胃部静悄悄的,但他知道那只是按兵不动,等他一放松它就会抽得像被沸水汆烫了一样。只剩官子,不,只剩二十手,就算二十分钟,再等一等,我的胃,你再等一等……

方绪比赛结束时其他对局几乎都结束了,俞老师因为带了徒弟来,所以自己获胜之后一直在和徒弟们观战其他对局。方绪最近战绩不错,这一场又有几步颇为出彩,成为了观棋室里一大话题。

方绪从比赛大厅出来直奔休息室,可是空空荡荡,看来棋院今天并没有准备休息室,他转入观棋室,屋里的人纷纷向他道贺,他草草打过招呼,目光匆匆搜索着房间里的食物,但却一无所获。他抓住正在整理现场的棋院场务,问他有没有吃的,对方说今天没准备。

“怎么什么能吃的都没有啊?”

小场务脸拉下来,显然认为他在指责自己,“都搬回棋院了,你要是常来就知道了。”

也对,棋院本部之前在翻新,这个场地是棋院近半年来的暂居地,离市区很远,周围也没什么配套设施,最近棋院各部门正在陆续搬回原址,他过去那么久不打比赛当然不清楚。

方绪这才知道失言了,赔笑道:“是,我实在是太饿了,我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。胃要顶不住了。”

小哥看他可怜,让他等等,不一会拿着一个巧克力派和一包小饼干回来了。“我自己的,你吃吧。”

方绪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水,却发现是凉的,场务说机器早都坏了。

他只好坐到角落里猛塞,用凉水顺。胃里更难受了,但好歹吃到了东西,稳一会儿就好了。他缩起身子等着胃消化吸收,等着身体把那杯凉水焐热。那边几个师弟瞧见了他,默默对了个眼神却不敢和他搭话。不一会儿人都散了,俞老师被人叫住攀谈,几个徒弟就都起身道别离开了。方绪有意吃得低调而狼狈,但俞老师并未看他一眼。他安静地缩着,想要眯一会,俞老师就和他隔着几张空椅子和那人聊刚才的比赛。他竖着耳朵听,他们却没有提到他。屋里静下来了,他听见两人告别,他没有抬头,屋里没了人声,只剩场务不时进出。

再扮可怜也没有意义,他振作精神试一试,还是胃痛,于是歪在椅子上想再等一下再走。连熬了几天,现在顺利度过最后一关,终于可以允许自己停电关机了,他恨不得直接原地躺倒,不想再挪一步。

他发现邻桌有只保温杯,一眼认出那正是老师的杯子。老师是绝对不会丢三落四的,那难道是人还没走?他向场务打听,场务说看到他走了,方绪还是不敢确定,便绕到走廊从窗户俯瞰停车场,发现老师的车已经不在了,看来是真走了。他回去拿起那只杯子,这还是他买给老师的。原来那只被他不小心碰掉摔坏了,杯盖凹进一个小坑,保温效果也没那么好了,他偷梁换柱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放回去。老师懒得拆穿他,翻了个白眼就由他糊弄过去。老师说你自己拿去用吧,我还有别的杯子,多喝点热水少生病。他嫌累赘没要,但却总是蹭老师的茶喝。他喝不惯人参那股辣酥酥的味道,老师就每次都为他加几片红枣干借味。他打开盖子,红枣香立刻溢出杯口,还是那杯熟悉的参枣茶。

所以老师一定是特意把杯子留给他的,知道他不舒服,知道他想喝热水,但是碍于面子又不愿意直说,当着外人更不能说什么,只好悄悄把杯子留给他。真是我面冷心热的好老师!

方绪等了一小会,老师还是没回来,心里越发笃定。他捧着杯子,热气不断从杯口溢出,但外壁只是微微发热,他小心地抿了一口,热意从舌尖淌进腔膛,心口满满的,掌心好像也温热了。老师还是惦记他的。里面还剩大半杯,他全给喝了,浑身舒服不少。他想着自己今天的发挥,最近到处参加比赛,赢了几场,老师一定都看到了,也许这就是在给他台阶,他借机来一出借伞还伞,拿着话柄登门,顺利的话他们岂不是很快就能和好了。他痴痴地想着,没注意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直到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:“欸?”

他抬头,正好对上那双装满疑惑的眼睛,俞老师看看他,又看看他手里的杯子,怔了怔。这一问一怔,彻底推翻了方绪的判断。这实在太尴尬了!他恨不得把自己吃了。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,痴心妄想,想入非非,自作多情,自以为是,自取其辱。人家明明就是忘了拿杯子,现在想起来了回来找,结果却发现杯子竟在他手里。一切尽在无声的尴尬之中。方绪慌忙站起,膝盖咣当磕在茶几上,胃也抽痛,他一手想顾腿一手想顾胃,却都生生忍下了,又才想到还有个杯盖,忙捡起杯盖拧严了双手递过来。

“老师,我,我这……”

俞老师黑着脸没有接。方绪浑身毛都竖起来了,不知如何是好。

“叫我什么?”

二连击。方绪低下头,嗫嚅着终究没把那个字挤出口。时间拖得过长了,干脆就闭上嘴不答了。

俞晓暘一把抽走了保温杯,像是把他整一副心肝肠肚也一齐抽走了。方绪不由地抬眼看去,迎上一双怒眼,是怒更是恨,这才是真正的俞晓暘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只知道现在该道歉,却不知是为他喝了他的水,还是为他叫错了称谓,或是为了更多更多的事,总之都是他对不起他就是了。

他满心懊悔,像被一阵黑风卷起,颠得六神无主,默默乞求对方能给个反应接他落地。他斗胆瞟了几眼,见俞晓暘上下打量着他,眉眼发狠还在生气。方绪忙在心里搜罗话头,想引老师再说点什么,最好能把火发出来,那就算万事大吉了。没等他拣出一句顺耳的,就听到对方沉重的鼻息,压得他不敢抬头。

“我走了。”

他看见那只胳膊伸过来,把手里的一个白花花的袋子搁在了茶几上,接着老师便拧过身去,掷下一句:“自己吃。”方绪望着他的背影,直觉得像一块铁板。

他默念了一遍这两句话,踌躇着还是伸手解开层层扎紧的塑料袋。解到最里层,一团热气就直扑出来。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全拿到茶几上,一共是一碗粥、两张小馅饼,和一盒胃康灵。

可他还是不愿认他。可他还是不能不惦记他。他捧着粥,单薄的塑料碗实实在在地把热度全交到他手上,烫与痛顺着十指扎进心房,淌遍了他全身。

这才是老师的爱。

他让他切齿痛恨,却又切肤痛惜。

再仔细想想,老师刚才在打量什么呢?一定是看见我今天穿少了,冷得瑟瑟发抖,想叫我快把衣服换季吧,他气我不注意身体,又碍着面子说不出口。一定是这样。

嘿,一定是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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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年前还有产出!

想要评论谢谢!谢谢!

方绪你真是个大乐子人哈哈哈哈哈哈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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