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谢 @个个哒 的配图！！！爱你！！！超爱你！！~篇尾鸣谢。

一、我不懂他，更不懂我

独白：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复杂，为了保持秩序，我们把一切都进行分类。食物分类，垃圾分类，人也要分类。感情被分为亲情友情爱情，一旦有越界就会遭到质疑，扣上“不伦”的帽子或是“欺骗”的罪名。但是，感情真的能分类么？有的人，游移不定，不断地试探自己试探别人，并不是他选择这样做，而是他的勇气只够让他这样；有的人，在情感面前承认自己的无力，对现实全部接受。我们为什么要怀疑自己的感情？是出于责任？出于畏惧？还是因为震惊于他的强烈和真实？

 

门响了，惊得我从转椅上整个弹起来，在电脑桌和门口之间来回踱起步子。我还没准备好啊，怎么这么快啊。

那人又敲起来，这回就“嘭嘭嘭”敲个没完。他敲门永远都这么烦，我一步窜过去把门拉开。门外的人差点摔在我身上。

“你干嘛啊，开门也不知会一声。”

“你干嘛啊，跟我这儿练手速呐。”

这就算是问候了。闪身让罗书全进来，我跟在他后边捉摸着怎么铺垫、怎么开口。

“什么事儿啊？”罗书全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。

“你刚才干嘛呢？”

“没干嘛，看综艺呢。”

“哦，我也没什么事儿，你就过来一起看吧。”

罗书全奇怪地看了我一眼：“好啊。”

虽然我俩从来都是“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尴尬”的关系，但是我准备说的话让我自己现在觉得很尴尬，一旦表达不好也有可能让我俩以后都很尴尬，所以为了掩饰，我拿了笔电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，一方面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一方面可以方便自己偷偷观察罗书全。

我不动声色地打开那篇剧本大纲。故事的主角是两个铁哥们，他们各自恋爱分手恋爱分手，互相安慰互相扶持，一个人先开始换了一种眼光审视两人的关系，这也使得另一人发现了一些端倪。现在的电视剧都这么文艺了么，制片人说不会上星，只是用来到国际上去参赛的短剧，剧本写得好也可以一炮打响。我现在脑子里面好像缠住了转不起来，什么也看不进去。我有把合同的电子版调出来，纸质版的今天上午我已经签了。

我想了不止一天，从接到这份工作开始就直接想到了罗书全，就开始盘算着怎么或明或暗地让他帮忙完成。主人公单方面的纠结和怀疑都可以暗自想象，可是这剧情难以把握的关键在于相互坦承以及以后。我必须得找外援。我们两个已经好得可以一起过日子了，装装基佬体验体验生活又能怎么样，有什么不行的。再说了，基佬的事儿，除了上床我们都干过了，这跟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吧。

可是我好慌，我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，也许是因为对这整个重心的未知，其根本生长在极窄极深的狭缝中，我看不见。

怎么开口？总不能跟罗书全说：全全啊，情景剧完结了，我已经几个月没接过连续剧的活了，我快饿死了，你跟我假装搞同性恋让我接这个剧本吧。还是说：全，你看，你恋爱总失败，我恋爱总失败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？这是因为咱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！要是换了其他事，就是再过分再奇葩，我也不担心会因此破坏我俩的关系，但是这件事我真的不敢轻易下手。

我决定尽量迂回，先探清敌情，看看罗书全对这种事的看法。要快速进入谈心状态，还是得用装忧郁装可怜的战术。之前左永邦教我用这招对付珊莉，后来我发现，这招对罗书全也很管用，其原理在于激发目标的母性。确定了作战方针，我就扣上电脑，开始做戏。

我把电脑放到旁边，发出沉重的叹息，向后仰去。罗书全扫了我一眼。

我扭头看着电视里的真人秀，节目真好看，还好我现在没心思看，要不憋笑也憋露馅了。我回想着平时在片场导演给演员讲戏的那些词儿，将眼神放空，身体放松。罗书全又扫了我一眼。我时不时皱皱眉，低会儿头，揉揉眼睛，余光里始终盯着，我感到罗书全的余光也始终盯着我，时不时还会逮到他瞄了我一下。很好。

再加一把力。我垫了个抱枕面对沙发靠背躺倒了，弓起身子给罗书全留了个“身心俱疲”的背影。

“怎么了你？”

累积到限度了。我还偏不回应，还得再等等。

“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儿。怎么了啊？”

我虚弱地说：“没有，我就是偶发性多愁善感，不能一个人待着。我一晚上就好了。”

脸埋在抱枕里，我计算着他现在的心情。

“哦，那好，那你继续无病呻吟吧。”

“哎我靠你怎么这么无情啊！”我翻身把抱枕砸给他。

“你这就是吃饱了撑出来的愁思，你别搁心里，拉出去就好了。”

“我不是，我是认真的。”开始了，台词接上了就可以一点一点下套了。

“什么认真的？”他莫名其妙，“认真地无病呻吟啊？”

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？”我望着他，从目光深处透出淡淡哀愁，我本意是想让他感知我用情之深挚，可他好像有点惊慌，搂紧了抱枕，转过身正对着我。我就知道，该死的我这张脸果然很容易吓到人。

“问，问什么呀？”

我也不知道这儿应该问什么，这只是个诈。我盯着他，保持哀愁，他越盯越慌，眼神在茶几和我的脸之间来回闪烁，最后绷不住了：

“不是，你盯我干嘛啊？你，你要问什么啊？”

要不要用好奇心来吸引他，还是用逻辑绕晕他？我做低头沉思状。“我就是，我觉得这么长时间啊，一直走错了路。”

他还是没明白我在说什么，这是当然，我要说的这才开始，我自己讲下去。

“她们，女人，我过去的女朋友们，都是错误。她们从来都不是我真正心仪的。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呢？其实要求不高嘛，”我看向他唤起共鸣，“好看点儿，性格好，人格完整双商够用，在一起舒服，不就这些吗？”

“是，是。”

“但是你看看，为了这个她们要你付出什么？陪吃饭陪逛街陪看电影，买衣服买包买首饰，好像你非得把这些都做了，她们才会把感情卖给你，而不是先有感情，然后才在情绪的驱使下去做这些。”我拍着手说，激动地站起来走近他。他瞪着大眼睛痴痴地望着我点头，也顺着我的话思考。其实我的前女友们不都是这么功利，女孩儿们都是喜欢我的，无所谓，反正他的都是这样。

“这不就是过家家么？都是两个人在一起做戏。我还是编剧，我给自己写词儿。而且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对方喜欢的永远不是真正的你。你说这些话我能跟莫小闵说吗？我能跟莫小闵撒泼打诨吗？你敢让艾米把她店里的歌单换了吗？”此处有停顿，我收住劲，转回身走了两步才感叹道“

“全儿啊，你见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啊。”

如我所料，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，等我再坐下，他也甚是动情地说：“你见的我也是真正的我。”他音调低沉，听得我胸口一阵发闷。

我沉沉顿首，叹息，又转过去不与他言语，等他纠结一会儿再开口拯救他。我感叹旧情冷漠，人心凉薄，再间或借着机会肯定他唯一而独特的地位。我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吊着他，这么忽冷忽热的肯定把他弄得晕头转向的。他想说些安慰的话，却找不到切入点。我暗自得意。在一段沉默该结束时我再抬头看他，他正垂着头想得出神。

尽管躲在镜片和碎发的阴影之下，还是能看到他眼中的光点，他脸上有一种难以演绎的哀伤，好像一种慢性病——没那么剧烈，没那么疼痛，却长久地寄生于你的生活中，天长日久，使你对它也生出一种温馨的依赖。他太出神，都没有注意到我在观察他。他眼里的光黯了，笑着摇了摇头。看来还是个“隐疾”。

“你还是没遇到。”他还是低着头，声音很轻，不像在对我说话。

我是吗？我不能在操纵别人的时候停下来去思考他抛给我的问题。我必须达到目的，只要勾起了他的胃口，或是出于好奇心或是乱投医或是终弃疗，必须让他主观上先有动力再跟他提剧本的事，否则就算有他配合也没用，不过就是一个直男加上另一个直男。

所以我当然是要否认了，他问我是谁，我也不知道，就又装深沉，这招儿太好使了。

“全啊，你说，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阿千是我的红颜吧？”他点头。“我说她可以满足我对女朋友的一切需求——当然除了那种事啊——而又不会对我有任何女朋友的要求。其实现在我想不光是她，朋友都可以。只不过她正好是个女的。”

“什，什么意思？”

“你说，友情和爱情，难道仅仅是靠性别来决定的吗？”我仰在沙发上痛快地向他攻击。“肯定不是啊，可是我真是不明白，就说两个男人，同样是一起生活，一起吃喝拉撒，怎么有人是哥们有人就是恋人呢？难道又是只靠欲望来决定的吗？爱是有凭有据的，我不相信玄而无解的东西，感情也不行。”

我写过各色人物，每一个的立场我都站得稳，每一个的心声我都听得清，但这一次我是真的不懂，我想不通，也无法想象。

我被自己绕进去了，他没有打断我的演说，也静静地等我思考。

“你觉得呢？”

他抓紧了抱枕，努了努嘴，有点羞于表述自己对于感情的观点：“我觉得吧，我也想不明白，这俩到底是什么关系。但我也认为肯定不是只靠那两个条件。其实吧，你不用想那么多，遇到了你就知道了，你会有感觉，没感觉的你想再多也没用。”

 “那凭什么对她有感觉对她又没感觉啊？那不还是有原因的吗？决定因素是什么啊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那你怎么知道有没有感觉？”

“这，有就是有，你不服也没用。不是，你别逼问我啊……”

我阴沉着脸看着他，他害怕地往沙发里缩，一双大眼睛瞪圆了满是惊慌。

我两眼放光，盯住他问：“你不好奇吗？”

“好，好奇？”

我热情地笑了：“要不咱俩试试？”

他又往后挪了一个座位，又抓来一个抱枕挡在身旁：“我告诉你啊顾小白，你别正儿八经地调戏我。”

我调整了一下坐姿、表情、眼神和语气，郑重深情而不虚伪做作地说：

“我没有，我是认真的，我想很久了。”

你快说行啊，你说行，然后我就告诉你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，既然你也想知道，那我们就一起琢磨琢磨。正好，碰巧，诶，我手头刚刚好有这么一个剧本，嘿真巧，那我们就配合着顺道把这剧本搞定了，完事儿我还可以分给你一份饭钱。

可是发生了最可怕的事情。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一个停顿。

我眼看着他在我的话刚刚离开唇齿之际就僵住了，瞳孔放大，这个老哈利波特像是被施了法术在一瞬间被冻结了。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掩饰，躲闪的目光，乱放的手脚，生硬的玩笑，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系列的反应，吓得我差点跟他一样，我现在觉得心脏骤缩成一块石头，又紧又硬梗在心口。我也一样作出应激反应，笨拙地遮掩，但是我已经无法再理智地思考，无法再骄傲地控制别人了，我眼前只有那一瞬间冻结的罗书全，在那下一瞬间冻结的我正盯着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，我眼睁睁地看着，那双眼睛微微睁大了，瞳孔扩散开去，从眼底迅速渗出清澈的水光，就要包裹住整颗眼珠，粉红从眼角洇开，渐渐加深。

我不记得我们都说了什么，反正他答应了，玩笑似的，但从明天开始，我们就算开始“体验生活”了。我们都毫无演技地竭力掩饰了自己的慌乱，胡扯几句他就告辞遁走了。刚刚那一个瞬间，就像一道雷击，我的脑子已经烧坏了，胆子也吓破了，我慌慌张张地，连“剧本”这两个字也没敢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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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是之前那篇脑洞，真的开坑了，好大，我会努力填的，每一更就是一章，大概十章吧，想想就觉得完不成，慢慢填。我真的很慢，而且好像写的东西比较重视个人享受。每一章长度不等，估计下一更不会有这次多。下一更有左永邦。

2017.1.14

感谢大竹子，给我这样的肯定，以后一定会努力写的，这个假期要把自救赶得差不多，下学期就没什么时间了，但是一定不会坑，一定好好写！么么！~